吴语
吴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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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读Ng[ŋ]Nyúi[ȵy] 文读Woo[wu]Nyúi[ȵy](上海音[1]) | |
母语国家和地区 | 中国大陆及香港、台湾、日本九州岛、美国旧金山等地说吴语的移民中间 |
区域 | 江苏南部、上海、浙江大部、安徽南部、江西东北部和福建西北角 |
母语使用人数 | 约7700多万[2] |
语系 | |
官方地位 | |
作为官方语言 | 无 |
管理机构 | 无 |
语言代码 | |
ISO 639-1 | zh |
ISO 639-2 | chi (B) zho (T) |
ISO 639-3 | wuu |
吴语,又称吴方言、江南话、江浙话,是一种属汉藏语系汉语族的声调语言,主要通行于中国江苏南部、上海、浙江大部分地区、安徽南部、江西东北部和福建西北角及香港、台湾、日本九州岛、美国旧金山等地说吴语的移民之间。
吴语语音和现代官话差别大,词汇和语法独特,譬如用吴语对话夹杂官话叙述写成的小说《海上花列传》非吴语人无法深入理解其内涵。[3]
在语言学分类上,中国学者与西方学者间存在分歧。前者出于种种考虑,将吴语作为汉语族下单一语言“汉语”的一群方言;而后者(如SIL国际)视吴语作汉语族下多种语言之一。
历史
春秋战国时期
吴语的最早源头可以追溯到泰伯入吴和越国的成立。早在两千多年前,周太王之子泰伯、仲雍南奔,到达今苏州一带,他们的语言和当地土著(所谓“百越”人)的语言结合,构成吴语的基础。当时吴越虽为两国,但是语言风俗相通,影响力较大。不过当时民间主要通行古百越语,《越人歌》“滥兮抃草滥予昌枑泽予昌州州𩜱州州焉乎秦胥胥缦予乎昭澶秦逾渗惿随河湖。”就真实地记录了先秦时期的百越语面貌。而后,古吴语又分化出闽语。吴语的雏形由此诞生并迅速发展。
上古南方汉语只有楚语,原说非汉语的吴越江南各地最初也是被楚国收服的,原始吴语也应由楚语分化。至今吴语与老湘语还有许多语音演变共同点如:全浊声母都读浊音;见系二等无i介音;“咸山”二摄鼻尾脱落、元音鼻化;“蟹、效”二摄-i、-u尾脱落,变单元音;入声古塞尾脱落变开或紧喉等。后来吴语湘语两区虽由客赣语从中插开,自江南近江至今还留有一条浊音走廊,从湖口、星子、都昌、永修,德安、武宁、修水到湖北通城、祟阳、蒲所,到湖南临湘、岳阳、平江(南江)这十三点,全浊声母都还读浊音(湖口老派、武宁与吴语、湘语一样与次清不混,其他点与次清混),还有很多词汇相同。
秦汉魏晋南北朝时期
秦汉时期吴语稳步发展。汉代吴语流传到东南地区,形成闽语。晋代永嘉南渡,吴语受到北方话影响,青徐移民(大宗)+司豫移民(中宗)+秦雍移民(小宗)+吴地土著+吴地汉人→渐次形成吴地汉人混合语言,或可称为吴语之祖语。同时吴语也包围了当时的政治中心南京,成为士大夫必学的方言,六朝民歌及笔记小说里可以见到其踪迹。
六朝初,吴语这一名称已经产生,指吴地的方言。西晋末,永嘉之乱(西元310年)后,大批北人南迁,发现吴语跟他们的中原话差别很大。《世说新语·排调》说:“刘真长始见王丞相,……刘既出,人问见王公云何。刘曰:‘未见他异,惟闻作吴语耳。’”
同时,吴语在西元五至六世纪的南北朝时代对日语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吴音(日语:呉音)是日本汉字音(音读)的一种,一般认为这批汉字读音在西元五至六世纪的南北朝时代从南朝直接或者经朝鲜半岛(百济)传入日本,而南朝的大致统治区域便是如今中国的长江以南地区,国都和统治中心便在长三角地区,也就是吴地。由于吴音融入日语程度较深(常用于基本词汇中),古代称为“和音”。平安时代之后,由于推动汉音普及的一方对其的蔑称态度。归国的日本留学生以长安秦音为正统,因此称其他地区特别是长江以南特别是江东地区的音为“吴音”。
吴音同现代吴语有很多相似性,如:日母在吴音与吴语白读中皆为鼻音声母n;吴音中匣母的脱落现象与吴语类似,如“和”吴音ワ 吴语wu(或前加/ɦ/);山删韵吴音多读エン韵,吴语多读e韵,有共同的主要元音。从日本吴音中也可对南北朝时期的古吴语探究一番。
隋唐时期
隋代扬州经济文化崛起,隋炀帝也曾经在扬州学习吴语。唐朝韵书也有关于吴语的零星记载。如王仁昫《刊谬补缺切韵》有“膀,普浪反,髀,吴人云”,至今苏州还把腿叫做“膀”(音“胖”上声)。
唐时国家安定兴盛,使得吴语得到巩固,分化。到开汀、开漳之时闽客两语即界线划然分明,说明闽语已经形成并巩固,北宋编的韵书《集韵》中已经编入闽方言专用方言字“囝”,皆与今闽语正同。同时也收入不少吴语字。则吴语自然也已形成而巩固了。
宋元时期
宋代吴语不但已巩固并已形成今天南北各片的基本状况。东瓯片永嘉方言作者并已据自己方言写入字书(如戴侗:《六书故》),并由专业书会写出影响全国的文学作品——各种永嘉戏文脚本,其中丰富地表现了本片方言特色(如《张协状元》)。元末明初的《南村辍耕录》是一部较早以民间射字游戏记录吴语音系的文献。
明清时期
明清时期,随着苏州的经济文化水平的提高,吴语在明清时期对全国的影响最大。吴语口语大量出现在文献记载当中。可以冯梦龙(1574—1646)编的《山歌》10卷为代表。《山歌》大量搜集当时吴地民歌,其中前9卷成篇使用吴语。在其他文献里也能见到方言的成分,如冯梦龙编的短篇小说集“三言”,梁辰鱼(?1519-?1591)的《浣纱记》、冯梦龙编的《墨憨斋定本传奇》和李玉(?1591-?1671)的《清忠谱》等。
清初吴语继续发展,吴语人口占全中国的20%,当时白话小说《豆棚闲话》真实记录了当时的吴语口语。清末和民初(19世纪到20世纪),出现了大批“苏白小说”(又称“吴语小说”),其中最有名的是《海上花列传》、《九尾龟》,还有顾颉刚编的《吴歌甲集》等数种民歌集。[4] 以前的书面语言是文言文,清末《海上花列传》率先使用文言文和吴语白话相结合的文体。
清末太平天国爆发,对江南地区造成严重影响,吴地经济基础、劳动资源遭受前所未有的打击,吴语人口锐减。
吴语的代表曾经是苏州话,太平天国后,随着苏州的衰落和上海的崛起,渐有人把上海话当作代表。总之,吴语的影响力一直在吴地,故名吴语。
近代
中华民国成立时,虽然用北方白话文取代文言文正式书写的地位,但吴语的实际使用未受到任何限制。例如,20世纪30年代是上海话的黄金时期。和香港类似,上海的作家们意译或者音译很多英文单词,用到书面文本中去,通过当时上海极其发达的各种平面媒体进行传播,然后被普通话吸收——马赛克(mosaic)、白脱(butter)、凡士林(vaseline)、沙发(sofa)、雪茄烟(cigar)、茄克衫(jacket)、维他命(vitamin)。吴语固有词引入普通话的则有“尴尬”、“赤佬”、“煞有介事”等。
现状
如同中国大陆其他南方方言,吴语现在的处境堪忧。近二十年来,由于政府的普通话推广政策与民众对普通话的依赖,吴语的造词能力严重衰退,比如上海话,只出现了一个语式“覅忒……噢”,以及“淘浆糊”等屈指可数的几个新词。从1980年代后期开始,上海各学校统一用普通话授课,很多学校对说方言的行为扣品行分处理。可以说是“进了学校门儿,就到了北京城儿”了。
然而吴地民众依然有着强烈的母语意识。 2005年以来,上海舆论界掀起一股“保卫上海话”的浪潮。网友自发通过网络建立众多宣传平台(见底部“外部链接”),他们希望对母语的未来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由于缺乏母语教育,吴语各地方言不同程度上都存在有“懒音”现象,如上海话,原普遍分尖团,现在几乎消失,苏州话中亦开始出现此现象;疑母脱落现象十分普遍。比起吴语自身的音位归并产生懒音,问题更为严重的是母语教育被普通话教育釜底抽薪般地替代[5]后青少年遇到口语中不常用的字便根据普通话胡推吴语读音,比如把“续”[zɔʔ]读成[ɕy]——清浊舒促全然异化。
吴语的处境严峻,吴地上海作为中国最繁华,经济及文化最发达的地区,推广普通话,在促进经济发展,减少人与人之间沟通障碍方面确实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同时造成了传统方言的消失,以及传统地域文化的消失。
语音
声母
- 最重要的特征是中古全浊声母仍保留浊音音位,比如“冻”、“痛”、“洞”的声母分别[t]、[tʰ]、[d](普通话“洞”的声母清化为[t])。北部吴语尽管全浊声母在起首或单念时通常不是严格意义上的浊声,而是清弛声(过去描述为清音浊流),但和全清声母的带前喉塞的张声读法迥然不同(“洞”[t̤]依然不等于“冻”[ʔt]);在词或语句中则是浊声(“洞”[d])。温州吴语全浊声母在起首或单念时很多还是真浊声。吴语中的浊音声母基本保留了中古汉语的特点,个数为8到11个,所以吴语的声母个数是汉语方言中最多的,一般为30个左右,而声母最少的闽南话仅为16 个,粤语17个。
- 清塞音爆破性较其他汉语强,可描述为带前喉塞的张声。
- 疑母洪细皆读鼻音(疑泥细音混同)。如上海“鳄”[ŋʱoʔ2]≠“恶”[ʔoʔ5],“艺”[ȵʱi113]]≠“异”[ʱji113]。
- 泥来母不混(南方只有吴语、部分客家话和部分粤语完全区分泥来母),“弄”字依古音“卢贡切”读来母上海[lʱoŋ113]。
- 边、鼻音[l]、[m]、[n]、[ȵ]、[ŋ]均分为清浊两套,分别与阴阳声调相配,可视为清浊对立的一部分。
韵母
- 吴语是以单元音为主体的方言。普通话中,ai,ei,ao,ou等都是双元音韵母,发音的时候声音拖得很长,而且口部很松,而吴语恰好相反,一般来说,对应普通话ai,ei,ao,ou的音,在吴语中分别是ɛ/ø,e,ɔ,o,都是单元音,并且发音的时候口形是比较紧的。
- 介音[j]、[w]、[ɥ]发音短促,具有辅音性(金衢片金华地区例外)。
- 蟹摄一、二等不同韵。
- 咸、山摄见系一、二等不同韵,如上海“官”[kwø52]≠“关”[kwɛ52](杭州话除外)。
- 梗摄二等白读跟梗摄三、四等、曾摄不混,如上海“撑”[ʦʰã335]≠“称”[ʦʰəŋ335]。
- “打”上海[tã335]字韵母同“冷”上海[lʱã113],合古音“德冷切”。
- “大”口语大多读“唐佐切”,如上海[du113]。
- 边、鼻音[l]、[m]、[n/ȵ]、[ŋ]能自成音节,并分为阴阳(清浊)两套。
声调
单字调
- 吴语大多有七八个声调(中古汉语的平上去入四声各因声母清浊分为阴阳,部分地区阳上并入阳去,如苏州)。
- 上海进一步将阳平并入阳上去(阳舒统一),阴上并入阴去,所以只有五个声调(阴平、阴去、阳去、阴入、阳入)。
- 北吴苏沪嘉小片的吴江市与嘉兴府(部分),除了声母清浊影响分调外,清声母的送气与否也构成分调条件,如次阴平(清送气)与全阴平(清不送气)不同。吴江市的各个乡镇分调格局各异,有十到十二个声调(与壮侗语言的十五调格局原理类似)。
- 在八声调具全的地点(如绍兴),古浊上字不混入阳去,仍归阳上(汉语族仅有吴、粤两分支的阳上同阳去有严格区别,其余汉语分支皆不同程度地有“浊上归去”现象)。
连读调
- 吴语具有汉语中独一无二的广式连续变调系统。形象地说,吴语在被讲的时候,一句话,或者一个短语,只有第一个字是保持了其原本的声调,后面的字,根据第一个字的声调(甚至在不少时候,首字也要发生声调变化),以及说话者想要表达的意思,改变了声调的高低和走向,称作变调。这种变调是广泛存在的,即变调可能超越了句子、短语或者词汇等语音单位 而存在,所以称为广式连续变调。同时,这种变调是有倾向性的,即将原先不平整的声调,变成平整的,而且同时以词、短语为单位,加强了词里面的字,或者短语 里面的字之间的联系关系,使得看上去像一个整体(想象一下英语中的单词,或者多个单词、词根形成的新单词),所以又被非正式地称为连读变调。
- 两个或两个以上音节连在一起时,构成一个连读单位,其中每一音节(字)的声调往往不同于该音节(字)单念时的声调。
- 吴语的连读变调现象为汉语族内最丰富的。
- 如同吴江全清与次清之间分调,从吴语部分地点(如苏州)的连读调规律中,可以看出吴语历史上也有全浊与次浊分调的痕迹。这些痕迹是现时的单字调所不能显示的。
文白异读
声母方面的“文白异读”现象主要有以下几点:
- 见系声母(见溪群,广义包括疑影晓匣)有文白异读,分别念舌面音与舌根音(或喉音)。如上海“家”[ʨia52]文/[ka52]白、“颜”[ɦiɪ113]文/[ŋʱɛ113]白、“樱”[ʔiŋ52]文/[ʔã52]白、“孝”[ɕiɔ335]文/[hɔ335]白、“学”[ʱjaʔ2]文/[ʱoʔ2]白。
- 微母有文白异读——[v高元音/ʱw低元音]和[mʱ]。如上海“物”[vəʔ2]文/[mʱəʔ2]白;“网”[ʱwɑŋ113]文/[mʱɑŋ113]白。
- 奉母部分有文白异读——[v]和[b]。如上海“凤”[voŋ113]文/[boŋ113]白(凤仙)、“肥”[vi113]文/[bi113]白(肥皂)。
- 日母有文白异读——[z~ʑ]和[nʱ~ɲʱ]。如上海“日”[zəʔ2]文/[ɲʱiɪʔ2]白、“人”[zən113]文/[ɲʱin113]白。日母文读,在有卷舌音的无锡话、苏州话老派读/ʐ]/,在杭州话部分(阴上声)读/ʔz]/,在江阴话有部分(如:“仍”)读/dz]/。
- “鸟”字声母有文白异读——上海[ʔɲiɔ335]文/[tiɔ335]白,白读合古音“都了切”。
词汇
- 吴语有一批保持古音、古义的常用词语。如“许”(那)、“汏”(洗)、“囥”(藏)、“𬮿”(斜靠)、“廿”(二十)、“镬”(锅)、“弗”(不)。
- 第二、第三人称代词的词根大多源自“汝/尔”、“渠(佢)”。
- 单数人称标记多由古江东方言的“侬”(人)演变而来。
- 复数人称标记多样化,多数可上溯至端系的同源形式 [taʔ] 或 [ti](比较:粤语“哋”)。
- 官语“站”(站立)及“在”单独使用,吴语仍用“立”释两义。
- 表示定语与领属的结构助词、常用的量词与陈述句语气助词同形,可上溯至见系的同源形式(相当于普通话的“的”与“个”,在陈述句的句末用得比普通话的“的”冗余)。
保留较多古汉语用词
吴语保留相当多的古词古义,一些被吴语使用者视为通俗的日常字辞可在古籍中找到来源,而在官话中已经消失不再使用。
官话词汇 | 吴语词汇 | 备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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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 许he | |
不 | 弗、勿 | |
藏 | 囥 | |
洗 | 汏、净、涱 | |
站 | 立、𬮿(nge) | |
在 | 来 | 俗作“勒”“辣” |
扛 | 掮 | |
锅子 | 镬 | |
躲 | 迓,遐 | |
继母 | 晚娘 | “晚”白读“mae” |
玩耍 | 薄相、嬲 | 俗作“孛相”“白相” |
给、被 | 畀 | |
迟、晚 | 晏 | |
阴凉 | 瀴 | |
斜靠 | 𬮿(ge) | |
二十 | 廿 | |
地方 | 场许ho、乌赛、埭户 | 俗作“场化” |
多少 | 几许ho | 俗作“几化” |
全都 | 侪 | |
强行给予 | 挜 | |
水渗透 | 洇 | |
吸吮 | 嗍 | |
打架 | 打相打、造孽 |
遗存古百越语底层成分
古代南迁到江南地区的华夏族与百越族土著长期杂居,彼此间语言、文化、习俗等各方面不自觉地相互渗透。吴语本身是由古华夏语和古百越语的混合语发展而来,因此它同时具有古华夏语和古百越语的特征。现代吴语中仍然含有百越语的底层成分,多表现在词汇方面,在语法上也有一些遗存。通常认为南吴语的百越语底层成分遗存得要多于北吴语。 以下材料以温州话为例。
- 温州吴语中有许多基本词汇跟今泰傣壮侗语相同,也有一些跟京语相同。例如:㯱(pe33,柚子)同侗语;雾(moe22,雾),同水语;篺(bba31,木筏)、捋(lai35,轻轻抚摩)、謴(gang42,辱骂)同泰语;迫(ba213,鞋隔褙)、咄(dai213,鸟啄物)、亦(yi213,又、也)、埕(zzeng31,酒瓮,酒坛)同壮语、侗语;念头(nyi22 ddeu31,上瘾)、玍(nie22,勉力支撑)、蕊(nyv22,蓓蕾)同越南语。
- 又如温州人将傻、蠢、不明事理说成“憨”,hoe33,音似“蚶”,如:个人全憨个、个人真憨里塌气。也可与名词连用,如:“憨猪”。壮侗语也有近似的音义,这可能是古百越语残留的“底层”。
固有词汇
成语、俗语、歇后语
吸收外来词汇
吴语,特别是上海话,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时候,由于频繁同外来语接触,因而吸收了大量外来词汇,通过音译、意译或引申义等形式融入了上海话中。其中联系较多的语言有英语和粤语等。如“亨白浪打”便出自粤语;“凡士林(vaseline)”、"肮三(on sale)"、 “水门汀(cement)”便出自英语。虽然这些外来词汇中很多都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但它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或增加了许多上海话甚至普通话中的词汇。很多词汇一直沿用至今,如:蹩脚(bilge)、高尔夫球(golf)、啤酒(beer)等,部分词汇已经传至其他方言区(包括官话区),成为汉语中被普遍认同的词语,如:麦克风(microphone)、等。
语法
- 吴语普遍具有普通话所没有的存在体,如上海:渠立门口头立了许。(他站在门口。)
- 许多地方有兼表完成体和持续体的助词,形如[lʱ- h-]或其简略体(约相当于普通话的“着”)。
- 有结果体,用“脱”、“落”、“掉”等表示,如苏州:只台子坏脱哉。
- 话题句比普通话占优势,如绍兴:箇只电影我看过哉。
- 谓语动词的修饰语常后置,如温州:你走先,我就来。
后置用法
这点同其他中国南方方言(粤语、闽语、赣语、湘语等)一样某种发程度上遗留古百越语成分,甚至和泰傣壮侗语系中有一致的情况。以温州话为例:
- 定语后置于名词(如:“腰身,闹热,菜咸,笋干,饭焦,豆腐软,鱼生,菜头生,楼阁,酒汗,板砧,膀蹄,头衔,鞋拖,墙围”等);
- 副词后置于动词(如:“吃添、走先、到道、走来罢”等);
- 副词后置于形容词(如:“红显、苦倒”等);
- 对不同性别的动物称呼常后加,如:猪牯,猪娘。
除修饰词后置外,还有一个与北方官话相比较不同的是,吴语存在大量动词和介词后置的用法,如甬江小片中的舟山话。
谓语或介词后置式的吴语 | 汉语直译 | 现代标准汉语 |
阿婆lei 妈妈chih 吃好渠 | 外婆那里米饭去吃 | 去外婆那里吃米饭 |
走过底,茶吃口去 | 来到这里,茶喝口 | 来了就喝口水吧 |
饭吃过va | 饭吃过吗 | 吃饭了吗 |
公共场所,香烟吃勿来 | 公共场所,香烟吃不行 | 公共场所,禁止抽烟 |
荡边介来 | 这边从走 | 从这边走 |
量词的特殊用法
同北方官话相比,吴语的量词除了有同其相似的用法外,还有特殊用法。
量词用作定冠词
吴语量词可直接加在名词之前作句子成分,量词之前不需要指示代词或数词限定,起到类似于冠词的语法作用,类似英语中的"the"或法语的"le"/"la"。以湖州话为例,如:
吴语 | 现代标准汉语 | 语法作用 |
本书交关好看。 | (所讨论的或眼前见到的某本)书很好看。 | 特指 |
部车架型得哩! | (眼前所见的某辆)车棒极了! | 特指 |
渠捺啲铜钿偷去。 | 他偷走了(谈话者双方都知道的某些)钱。 | 特指 |
我条衣裳净脱特。 | 我的衣服洗掉了。(没有对应词,不出现) | 强调 |
吃杯茶。 | 喝杯茶(没有对应词,不出现) | 强调 |
换只频道 | 换个频道(没有对应词,不出现) | 强调 |
量词替代指属助词
吴语习惯用量词替代指属助词如“的”“之”等,但这样的量词在句子中起的作用仍然是指示物品所属的。
吴语 | 现代标准汉语 | 逻辑意义 | 解释 |
我支笔 | 我的笔 | 属于我的笔。(“我”是笔的所有者) | 笔的量词是“支” |
渠部车 | 他的车 | 属于他的车。(“他”是车的所有者) | 车的量词是“部” |
你只书包。 | 你的书包 | 属于你的书包。(“你”是书包的所有者) | 书包的量词是“只” |
语气助词
吴语语气助词在语句意味的表达上有非常重要的语法作用,语气助词丰富,使用复杂,形式众多。语气助词在表达语气和情貌上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很多时候是不可或缺的。 以上海话为例,主要的语气助词有:
- “得”(老派)、“了”、“得了”
- 疑问语气助词,如:“𠲎”、“了”、“啊”、“勿啦”、“呢”、“呢啥”(老派)、“嚜”、“啘”、“咾”、“吤”(“个啊”连音,句尾助词“个”浊化)、“阿”(用于句首或句中,入声)
- 命令语气助词,如:“嚡”、“好唻”(老派:“末哉”)
- 感叹语气助词,如:“嚡”、 “嘢”、“个嘢”、“哩”、“哇”、“嗗”
- 其它句末语气助词,如:“啊”、“嚜”、“喉”、“噢”、“个啦”、“唻”、“啦哩”(老派)、“唩”
上海话的语气助词在发展过程中越来越简化,很多语气助词,如“呢啥”、“啦哩”、“末哉” 在中新派群体中已经不用,但是在上海郊县地区以及临近城市(如苏州、嘉兴、湖州等地)仍有不同程度的保留。
表记系统
吴语使用者在正式场合里普遍使用二十世纪初兴起的现代汉语白话文书写系统,其语法、词汇与现代标准汉语(“普通话”或“国语”)相符,与吴语自身的语法、词汇差别很大,存在“文”、“言”脱离现象。由于自小接受现代汉语白话文教育,人们基本上能包容这种“文”与“言”间的相互脱离现象,如同五四运动之前人们普遍习惯文言文一样。当用吴语朗读现代汉语白话文的时候,人们一般不会完全按照字面来读。朗读者习惯上会根据吴语语法、词汇及用语调整字面文句,用吴语复述出来。这种“文不对言”的现象跟现代汉语白话文兴起之前汉语北方话使用者或者朝鲜语、日本语使用者习惯于使用文言文所造成的“文”、“言”脱离现象相似。
吴语书面文
吴语文学
吴语文学很早便已诞生萌芽,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吴语文学包括吴歌、吴语小说和吴语戏曲等,它是中国方言文学中颇有势力的一支。
吴歌
吴歌起源很早,顾颉刚《吴歌小史》认为不会迟于《诗经》。《诗经》里虽然没有吴歌,但有人认为“吴歌实可与诗三百并驾齐驱”。吴歌多数是恋歌,如《子夜歌》、《懊依歌》等,也有反映风情民俗、诉说疾苦或劝人为善的,如苏州的《十二月风俗山歌》、《江南百姓苦愁愁》、《长工谣》等至今仍在流传。[6] 吴歌选集属明人冯梦龙编录的《桂枝儿》和《山歌》最富盛名,内容多数是“结识私情”之类。作品充分而又详实地记录了明代中期的吴语面貌,从中可以看出,当时的吴语词汇、语法已经基本奠定了今天的轮廓。胡适在《〈吴歌甲集〉序》中说过:“论地域则苏、松、常、太、杭、嘉、湖都可算是吴语区域。论历史则已有了三百年之久。三百年来凡学昆曲的无不受吴音的训练,近百年中上海成为全国商业的中心,吴语也因此而占特殊的重要地位。加之江南女儿的秀美久已征服了全国的少年心;向日所谓的南蛮舌之音久已成了吴中女儿最系人心的软语了。故除了京语文学之外,吴语文学要算最有势力又最有希望的方言文学了。”
吴语戏曲
传统的江南吴语戏曲中,对白及唱词包含了不少的吴语口语的成分,如苏州评弹便是采用以苏州话为代表的吴语方言徒口讲说表演的曲艺说书形式,表演中运用大量生活口语,并灵活穿插官话以达到烘托渲染的效果。其它采用大量吴语口语的剧种有各地滩簧、独角戏、滑稽戏、沪剧等。
吴语小说
吴语小说起于宋元,盛于晚清,最有代表性的是张南庄化名过路人写的《何典》。《何典》全书都用苏南吴语和夹杂官话写成,成语、俗谚、歇后语、惯用语充斥其间。晚清的吴语小说还有韩邦庆的《海上花列传》、李伯元的《海天鸿雪记》、张春帆的《九尾龟》等。《海上花列传》率先使用了文言文和吴语白话相结合的文体。《海上花列传》作者韩邦庆为江苏松江府(今属上海市)人士。全书由文言和苏白写成,对话皆用苏州方言是该书的鲜明特点。后世张爱玲将其翻译成国语,但韵味尽失,可见吴语表达能力之强。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成为吴语创作的高峰期,很多文人皆乐于用吴语创作,而上海作为当时远东最国际化的城市,有着极其发达的平面媒体,故上海成为吴语创作的中心。抗日战争时期,为宣传抗日精神,瞿秋白等先进人士都曾用吴语书写文学材料,以激发民众斗志,在社会上引起广泛影响。
新中国成立后,官方实行“推广普通话”政策,吴语创作迅速衰退。
吴语拉丁化方案
吴语拉丁化方案是指将吴语用拉丁字母来表述的方案。其中较多人提出的是上海话拉丁化方案,其他如宁波话、苏州话、无锡话、温州话等都有拉丁化方案的提出。
历史上出现过宁波话、上海话、台州话、温州话等教会罗马字方案和上海话、宁波话、苏州话、无锡话、温州话等拉丁化新文字方案。
文化内涵
语言联系
吴语与兄弟语言的关系
吴语主要分布在中国江南地区,因此与兄弟语言之间有着较多的相互影响。下表选自陈海伦《方言间系统相似度测度研究》。
北京(%) | 济南(%) | 西安(%) | 汉口(%) | 成都(%) | 扬州(%) | |
---|---|---|---|---|---|---|
太原 | 60.8 | 60.7 | 61.4 | 58.2 | 61.6 | 63.1 |
苏州 | 49.9 | 51.1 | 54.8 | 54.9 | 54.5 | 60.8 |
温州 | 39.4 | 42.8 | 44.1 | 42.2 | 44.1 | 40.7 |
长沙 | 60.9 | 55.6 | 59.3 | 67.6 | 66 | 52.9 |
双峰 | 49 | 48.1 | 48.8 | 53 | 50.6 | 45.9 |
南昌 | 58.2 | 49.8 | 53.3 | 60.2 | 61.8 | 54.3 |
厦门 | 48 | 43.9 | 47.1 | 50.7 | 47.7 | 45.9 |
潮州 | 44.3 | 41.5 | 46.5 | 46.8 | 49.9 | 47.5 |
梅县 | 52.8 | 46.5 | 47 | 56.2 | 57.2 | 50.2 |
广州 | 47.5 | 45.4 | 45.5 | 47 | 45.4 | 46.7 |
方言
吴语内部包含若干种方言。根据吴语语言特点及通话情况,可将其分为六片:太湖片、台州片、瓯江片、金衢片、上丽片和宣州片。请参阅主条目吴语方言。
参考文献及注释
- 注解:
- 参考来源:
- 赵元任《从家乡到美国》
- 赵元任《现代吴语的研究》
- 主编:许宝华 汤珍珠,编者:游汝杰 钱乃荣 石汝杰 沈亚明,《上海市区方言志》,上海教育出版社,1988年11月第一版,ISBN 7-5320-0226-8/H·7
- 钱乃荣《当代吴语研究》
- 钱乃荣《上海语言发展史》
- 钱乃荣《北部吴语研究》
- 刘民刚《上海话的形成》
- 《苏州市志》
- 《中国语言地图集》
- 鲍明炜《江苏省志·方言志》